安逸若塵

【水仙等】 天姿国色(上)

唯独是天姿国色 不可一世 天生我高贵艳丽到底

询:

 @安逸若塵 亲爱的,我爱你。


太久没为我晗做些什么了,只能写写我们最爱的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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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山到长沙走马上任那日,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自发组织了一场接风宴,地点选在天心阁。


 


台上一出《贺后骂殿》正唱至酣处,贺后乃携次子德芳上殿,历数光义之过。


 


席间,众人推杯换盏间打着机锋,聪明人都晓得什么时候该醒什么时候该醉。偶有个胆大的自诩高明,指着身段风流体态婀娜几人相问:“可有得了佛爷眼缘的?”


 


张启山滴酒未沾,神色淡淡扫了眼那青衣正旦,不语。


 


北宋赵光义代兄匡胤而主江山,贺后怒骂小叔,声声质疑直指狼子野心。这是在暗讽他张家出了位不抵抗将军,更出一竖子野心难藏呢。


 


这反倒教先前询问那人犯了难,他压低身子凑近道:“佛爷挑人眼光素来是顶好的······那位来头可不一般。”


 


张启山不喜与人亲近,不着痕迹地退开些:“怎么个不一般法?”


 


那人正欲答话,却听得门外有人举重若轻道:


 


“舍弟顽劣,搅扰佛爷了。”


 


张启山循声望去,来人被守卫拦了在门口,一身暗红长衫殷赤如凝血,言辞客套冷淡几近傲慢。


 


他抬手推开守卫长枪,露出一截腕子,病态的苍白在艳丽妖冶的红里,美得触目惊心。


 


“皓腕凝霜雪。”张启山忽然低低自语。


 


来人向张启山行了一礼,一言不发地下楼拽了台上那青衣便走,抬眸时眼底那一点凛然怒意烧得他漆黑眼眸晶亮莹润,动人心魄若阵亡将士身上凝固的一腔热血,透着些些森然鬼气的艳。


 


道是倾国倾城,不遑多让。


 


张启山已多年没再见过软红十丈碌碌众生有这般多情模样。


 


“那便是两广何家的公子了。小何公子唤作何慕,天生反骨的性子,放着好好的少爷不当偏好混些个下九流的行当,喏,正是方才台上的贺后;大何公子唤做何瀚,人品手腕皆是有目共睹的,性子么······不好说、不好说啊······”


 


两广何家,了不得呀。


 


张启山听着微微勾起唇角,手指无意识点在酒盏上。


 


也只有这样的出身家世,方能在这乱世之中,自矜孤高地苟全一点为人的尊严了。


 


再见不过半月后。


 


何氏大公子携重礼登门来拜,便是有求于人也难掩冷冷清清疏疏远远。


 


“我有一事相求佛爷。”他道,“内子的海运公司有几条船被上海海关总署扣下了,听闻佛爷与海关总长私交甚笃,如能去电一封相信很快就可解决此事。”


 


张启山不置可否,只道:“英姿奇伟,久仰谢公子风采。”


 


何家大少奶奶谢姿奇在上海滩十里洋场上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绝艳人物。祖上满蒙苏完瓜尔佳旁系,改汉姓谢氏,名下三家航运公司挂了英国佬的米字旗,总揽商会大权,同法国领事馆大使是留洋时的同学,青帮洪门几位老板亦是她拜把兄弟,时人敬称一声“谢公子”。


 


“哪里。”何瀚淡淡自谦。


 


谢姿奇在上海滩纵横往来可谓只手遮天,唯独这回碰上个硬茬。


 


“船上装的是什么?”张启山单刀直入。


 


何瀚看了他一眼,略有犹豫,却也不怯:“西药,文物,枪炮。”


 


桩桩件件,尽是要人命的勾当,他竟说得面不改色,风淡云轻,仿佛简单如吃饭谈天。


 


新任海关总长安逸尘,同何瀚相斗多年宿有旧怨纠葛,兼之杀妻之仇,生平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又怎肯轻易放过这送上门来把柄。


 


“你想让我······知会安逸尘一声,让他高抬贵手行个方便?”


 


“正是。”


 


张启山微微皱眉,看起来似乎对此感觉颇为意外:“何公子,并非我无意相帮,但这大约有些棘手······”


 


何瀚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他气色不很好,一张脸白得如玉如璧,偏眼角眉梢写尽多情柔美,一双红唇艳若玫瑰。


 


“我知今日你我不过才见第二回,提这样的要求确实欠妥;然我已求了佛爷,应允与否,全凭你一念之间。”


 


“不,你误会了。”张启山双眸幽深,似月下无边深海,喜怒通通卷入暗礁下的漩涡。


 


“我同安逸尘无甚私交。”他说,“我只是同他胞兄文世倾······”


 


他顿了些时候才道:“有些故交罢了。”


 


一袭湖蓝长衫,一把牡丹纸伞,道是倾国倾城,不遑多让。


 


张启山已多年没再见过软红十丈碌碌众生有这般多情模样。他曾见过的。凡尘俗世里,他遇上了他的佛。


 


“文公子同小雅夫人逝去多年了。”何瀚冷冷道,“就死在我面前。”


 


张启山心中的怒火冰冷诡异地燃烧起来,残忍可怕的热度焦灼着他的心,那熟悉又陌生的情感在他心腔里沸腾得疼痛而热烈。他却扬唇一笑:“你同他有仇,他于我有恩。我也好奇,我们怎么竟到了如今才相识。”


 


何瀚摇了摇头,言尽于此,便告辞离去。


 


张启山最后还是命人拍了那封电报,又怕电报去得太慢,亲自打了电话给新政府转接海关总署总长办公室。


 


安逸尘待他温柔亲切如文世倾再世。


 


他差点便说不出口那求情话语,玲珑剔透如安逸尘三言两语道出他用意,言谈间皆是早有预料,周到得反倒教他不好意思。


 


“阿哥。”安逸尘也唤他作阿哥,仿佛他张启山与文世倾两人同命不分彼此一般。


 


他问:“阿哥,何瀚生得美不美?”


 


张启山沉吟:“······美极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才听得安逸尘低低笑声:“你便是搜集尽天下生得像他的人又如何呢?何瀚生得再美又如何呢?前有小雅惠子,后有谢家公子。张家阿哥,你做的好梦。”


 


“你太记挂你阿哥了。”张启山叹了口气,话中意有所指,“斯人已逝,太记挂总不是什么好事。”


 


安逸尘当即挂了电话,何瀚去而复返。


 


他自怀里取出一块镶蓝宝石金怀表来,推到张启山面前。


 


张启山愣愣放下听筒,手指收收放放迟疑得不敢去碰。这会子,他半点不像个运筹帷幄翻云覆雨的布防官了,也不是位世出名门孤高骄矜的贵家子弟。


 


“文公子弥留之际曾提过,他留学日本的时候赠了你一方怀表,现在时候物归原主了。”


 


张启山指尖终于触到怀表金属外壳上残存的微弱余温。


 


——却听得何瀚道:


 


“这块表原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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